海风有些大,程储几乎听不见嘉蓄在说什么,他猜测,应该在胡乱得发怒。“程储。”没有得到回应,嘉蓄对着电话大声喊道。距离还很远,程储看不太清嘉蓄的表情,他感觉,应该在偏执得发疯。快艇往前移动了几米,突然停了下来。海风慢慢也静了下来,嘉蓄和程储隔着宽宽的海面相望。嘉蓄的声音很轻,轻的像是坠入大海里的一滴水。轻柔的海风告诉程储——嘉蓄在说他的思念与喜欢。“哥哥,我想你了。”程储往船的后侧走了两步,远离了游子恒父子。他面无表情地说:“想我,还是想折腾我?”这两天,程储的脑子里闪过对嘉蓄抽筋扒皮,来弥补他的文身之痛。“怎么会是折腾你?不是啊!不是的,我是想你,想你啊!”嘉蓄红着眼睛,哽咽道:“想的心脏都痛了,哥哥,救救我。”优雅地将一只手撑在船栏上,程储望着嘉蓄的方向,“那你见到了,可以滚回去了。”“回不去了。”嘉蓄的声音像是凝了水,“哥哥,我的燃料用完了,再见不到你,我真的会死的。你救救我,救救我。”一艘快艇在海上很容易失去方向,汪洋的大海根本没有把人的性命当作一回事,程储不相信爱能冲昏头脑,孤身前来,可是游轮还在航行,嘉蓄真的停留在原地。“哥哥,我说真的。”嘉蓄伸出手隔空描了描程储的轮廓,“你想我死吗?”被骗过心软的程储冷漠地转过身。冷漠的背影吓得嘉蓄只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喜欢,好像重复的次数够多,就一定会得到回应。程储冷着心没有说话。嘉蓄恹恹道:“我果然是个废物,哥哥你从来不爱我。”嘉蓄的眼睛一直追着程储的背影。像是蓄满了泪,越来越远,越来越模糊。游子恒夜间的视力不是很好。他看了几眼就收回视线,月光下,嘉蓄的轮廓朦朦胧胧的,应该是一个出挑的大美人,大美人又怎么样?他这个大帅哥不是也被程储拒绝?冷酷无情的样子确实更有味道,他追上程储,笑着说道:“程总,你的追求者真狂热,是不是要你的点头,都得这么疯狂?我能不能也……”话音未落,游相生吓得鱼竿都拿不稳,慌乱地掉在甲板上。游相生惊呼道:“他……他跳水了!”“噗通。”嘉蓄跳进海里,黑暗的深渊笼罩他,冰冷的海水侵袭他。唯有程储是指引他的一轮圆月,他不停地朝着程储的方向游去。一个人哪里游得过工业文明和科技进步的产物,哪怕嘉蓄从小到大,在海边,在船上,从未输过。
闻声,程储猛地转过身,震惊地看着海面。嘉蓄不停摆臂,划开海水,拼了命要往程储的方向冲刺。眼前的这一幕,程储不知道怎么形容,他实在无法理解嘉蓄。。大脑里的理智告诉自己,嘉蓄会知难而退,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冒着性命的危险来追一艘行驶中的轮船。可是那是嘉蓄!做事不计后果,好恶素来由心的嘉蓄!笨蛋,简直是大笨蛋!程储握紧了拳头,心脏在不停地发颤。一口巨浪打了过来,嘉蓄感觉五脏六腑移了位置,可是他还是坚定不移地朝着程储的方向移动,不断地接近庞大的游轮旁的小小的游艇。程储立即通知船上的工作人员降低游轮航行速度,自己迅速cao控着游艇朝嘉蓄的方向开去。月光为水里的嘉蓄镀上一层柔光,黑色的长发平铺在水面,如潮湿的海草般相互纠缠,嘉蓄的眼睛透亮,目光坚定,仿佛诱惑人的海妖,在海平面一沉一浮。程储让游相生握住方向盘,自己走到甲板上,冷冷地看着嘉蓄,“你疯够了没有?”两人隔着游艇的高度对视,程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情绪失控,心跳如雷。“哥哥,救我,我没力气了。”微弱的一声哀求一下子击碎了程储的愤怒,击穿了程储的心跳。站在一旁的游子恒突然发现——原来程储的身上有那么的情绪波动,除了冷漠,还会愤怒,也会紧张。和自己就是冷言冷语,和水里的这货就是心疼宝贝?“咚——”他气得把手里的茶碗砸进了海面,一个巨浪袭来,卷着茶碗直直撞向嘉蓄的脑袋。一阵剧痛引得眼前发黑,嘉蓄脱力地仰面躺倒在海里。意识模糊,身体不断地往下坠。嘉蓄隐隐约约听见船上传出一声因疼痛发出的尖叫,不是哥哥的,难听的要命。游子恒迎面挨了程储狠狠的一拳,程储与生俱来的强势气场让他腿脚发软,“咚”地一声跪在地上,忘记了反抗。程储一边脱外套,一边寒声道:“你有什么资格动我的东西?”西装外套被甩在地上,程储没有一丝犹豫跳进海里。月光铺在程储身上,像是跳入深海的王子。他从冰冷的海里拖出脑袋还再滴血的美人鱼,一步一步抱着他走上陆地。“没有人比哥哥更心疼我。”嘉蓄的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。如果因为哥哥的口是心非就调转船头诉说放弃,嘉蓄知道,他犹豫的那一秒,不仅在哥哥那里出了局,也在自己心里露了怯。